深情的二哈

1

第一场与蓝湛的对手戏，江澄是惊艳的。

和初见时的呆滞木讷不同，拍戏时的蓝湛眼中有了光彩，干净而深情，显得越发痴狂。只靠这双眼睛，无需任何语言，就能让人相信，他的爱不掺任何瑕疵。

这足够让人沦陷。

但，江澄不甘示弱，嘴角擒笑，眼中柔情愈浓，却闪烁着霸道的侵略性。

没有人会怀疑他们之间的爱情！

良久，两人才分开紧握的双手，一时间，寂静的片场掌声四起，所有工作人员都在为刚刚结束这场戏的完美赞叹。

于影帝江澄而言，所有的赞美都是其次，重要的是，棋逢对手。如此酣畅淋漓的演绎，是前所未有的。他需要这部题材备受关注的电影，助他走向国际巨星的队列，电影有任何短板，都会拖他后腿。

拍摄异常顺利，主角几乎都是一条过，两个多月功夫，只差一场戏杀青。

那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戏，也是最富挑战的一场戏——一幕激情戏，两人几乎全裸上阵，就差内(≖╻≖；) 裤不用脱。

蓝湛长得很好着、清冷，干净，是现在流行的盐系帅哥。他很白，瘦却肌理分明、恰到好处，形象几乎完美。这是初入行，便能与影帝搭戏的资本，很多人看好他。

第一天见面，江澄还以为这只是个花瓶，因此懊恼不已，没想到，他总能给他惊喜。只有最后这一场，不尽如人意。

江澄健康的小麦色皮肤，在蓝湛生涩的亲(≖╻≖；) 吻下已经开始泛红，饱满的下身被内——裤勒的紧胀。喘(≖╻≖；) 息渐急，夹杂几声呻(≖╻≖；) 吟。他不介意展现这点皮毛，为影史增加一笔，反正某些不合时宜的细节也会被剪辑掉。

倒是蓝湛却放不开了。他绷着一根弦一样，表演流于表面，对视的眼神都变得些许空洞。

2

离结束拍摄已经过了一周，江澄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，等待属于他的新纪元。他有把握，以这部戏做突破口，进入国际影坛。

他穿着居家服，煮好咖啡坐回桌前，继续他的爱好——写歌。

以他影帝的地位，发专辑必定爆火。但他执拗的认为，此时涉入歌坛，他就不能专注于演绎，他想做到“最好”，而不是“很好”。所以他的歌，都不是写给自己。

这首歌原本是写给歌坛新晋天王WJ的，江澄匿名发给他，刚被退稿了，没有理由。

他看着五线谱上的音符，苦笑摇头，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。

手机亮了，江澄划开屏幕，是蓝湛的微信。

“最后一场戏，我想重拍。”

蓝湛很直接，两个多月的相处，让他们很少客套。本质上，他们都不是虚伪的人，也互相了解这一点。

江澄愣了下，实际上，他应该拒绝。一山难容二虎，蓝湛如果过于完美，将会夺走他的光环。拍戏时，他们是战友，参赛时，他们将是对手。

第二条消息发来了，“我不想留下遗憾，今后我可能很难再遇到这样完美的剧本和搭档。”

江澄也有过犹豫，如果那场戏就那么凑合了，他也怕自己会后悔。

经典作品比个人荣誉来的更持久，多年以后，人们可能不再提起哪个奖项得主，却依旧会流传某部口碑极佳的电影。

他回了微信：“所以，重拍你能放得开？”

“我需要你帮我。”“我们排练几次，我可以。”

江澄呲牙，想起蓝湛平日不苟言笑的俊脸，忽然想逗逗他，“那说点好听的来给我听听。”

半晌，消息发来了：“澄哥，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，求你了。”

江澄撇撇嘴，发了条语音：“没诚意，起码要发语音信息过来嘛。”

过了很久，久到江澄以为这小子要放弃了的时候，新消息突然跳出来，是条语音，点开，传来蓝湛极具磁性的嗓音：“我从小就很喜欢你。”

江澄皱眉，感觉他在说自己老了，他只比蓝湛大两岁，只是出道早而已。

紧接着，是第二条：“能跟你合作，我很荣幸。所以我更不想多年以后，后悔没有努力做到最好。”

“我希望，你给我一次机会。”

这回江澄没犹豫，“到我家来吧，你住酒店，不方便。”

开门的时候，江澄第一次看见蓝湛在不拍戏的时候笑了，笑容在他脸上有一种阳光的味道。

江澄把人拉进来，泡了绿茶，“随便坐，当自己家一样。”

蓝湛抿了口茶，问：“我们什么时候开始？”

相比于片场的严阵以待，江澄现在轻松许多，他笑吟吟地看着似乎有些羞涩的蓝湛，“我随时可以啊，如果你准备好了，现在就行，去我卧室吧，客房的床没那张舒服，不利于你放松。”

演戏于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，有时候，甚至他自己都分不清，所表达的情绪是真情流露还是表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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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电影上映，已经是十个月后的事，这其间江澄跟蓝湛经常在一起。蓝湛录了单曲——江澄写的歌。

 

因为题材敏感，他们的电影并未参加国内影展，倒是在国外引起了不小反响。

这天，江澄接到了顶级经纪公司WMM的邀请。并没感到惊喜，这次机会与他而言，是偶然也是必然。他一直相信自己终将成功。

但他没有一口答应，而是提出了个要求：和蓝湛一起。

只是眼前这个代表并不看好蓝湛，因为蓝湛皮肤偏白，体型偏瘦，长相也过于清冷，并不符合西方人对东方男性的审美，很难找到适合的角色，即使去了也难以发展起来。对他投资，风险太大。更重要的是，他们只能签下一名亚裔演员。

相比而言，江澄的长相更具攻击性，麦色皮肤，肌肉饱满却不夸张，健康自然，这更符合那边对东方美男的定义，可以与各种角色贴合。

其实江澄一直了解这些，这么问也只是一次试探。最后他决定，留在国内发展。

芸芸众生，能遇见一个让自己放弃这些的人很难，这种难度让他以为自己做了个神圣的决定，并为此感到欣喜。

甚至他还做了两个人爱吃的菜，为此庆祝。庆祝他遇见了一个人，很重要的一个人。

 

七点，蓝湛在约定的时间准时进门，他欣喜洋溢，见到江澄，就激动地说：“我签了WMM。下个月去m国！”

江澄惊讶了一瞬，便转而同他喜上眉梢。他此时庆幸自己多年的表演经验隐藏了他所有情绪。

他能怎样？难道沮丧地对自己喜欢的人说，我为了你拒绝了那家公司的邀请？

蓝湛和他不同，他在娱乐圈浮沉十几年，经历的太多，看淡很多事。他的确有野心，但比这野心更重要的东西很多，错过这次机会，他也不会遗憾。相比，他更不想错过蓝湛。

可蓝湛呢？他的事业还年轻，路要走更久，捷径就在眼前，哪能放弃？他只能为他高兴，不能做他的绊脚石。

 

未来一个月，江澄推掉所有工作陪蓝湛，为他写歌，与他做爱。这一个月，除了那一点或有或无的不安，江澄倒很开心，蓝湛是个绝对体贴的情人。

 

4

蓝湛走了，江澄第一次感觉自己房子很大，空落落的。很安静，安静到江澄能若有若无地感觉蓝湛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，他喜欢睡在靠近蓝湛胸口的位置。

 

不久，他又接到一家公司的邀请，可这家公司是蓝湛那家的老对头，他又拒绝了。国外的竞争更加恶劣，没有国内来得含蓄，一点不讲情面。看WMM被他拒绝后转身签了蓝湛，然后对头公司又来签他就知道其中的算计和较量无时不在。一过去，他们就是对手，是公司角逐的筹码。他不想他的爱情最后变成一场角逐赛，伤感情，最后把原本美好的东西都抹杀了。

如果一段爱情里必须有人牺牲掉什么，他觉得是他，他自认为有能力承担这种牺牲。

至此，他对拍戏也兴质缺缺，甚至推掉不少导演的邀请，人气也渐渐冷了下来。

倒是蓝湛在m国的境遇还不错，有很多戏，虽然演的不是主角，也算过得如火如荼。

不少人开始拿江澄的现状与蓝湛对比，阴谋论者纷纷冒头，种种猜测甚嚣尘上。

这些江澄是有预料的——娱乐圈是个名利场，他一直都清楚。此时他更沉心于创作歌曲，没什么能打扰他，他无处宣泄的情绪只能如此释放——把所有沉郁变成音乐。

 

5

有人说距离产生美，但实际上更多时候产生的是疏离，尤其在两个人忙碌的时候，尤其在两个人地位渐渐发生逆转的过程。

蓝湛离开的第二年，江澄恢复了工作，他开始转入幕后，尝试做导演、编剧的工作，很多东西要学习。

蓝湛更忙，至今不曾回国，m国的公司也俗套地认为，单身明星更具人气，要求他不能恋爱。

所以，两个人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。

开始蓝湛还会在空闲时刻打电话或是发微信过来，诉说在那边遇到的新奇和困顿，到时间久了，一切变得习以为常，话题渐少。

他的白天是他的黑夜，他们之间形成了时间差异，思想差异，以及感情的差异。互动慢慢失去了默契，他的“成熟”成了他眼中的“不成熟”，寂寞难以相互排解，一双不曾出现的手将他们逆向推开。

 

江澄有一本日历，当他和蓝湛有任何交集——包括通过电话、微信、甚至微博推特等一切方式联系过时，他都会在那一天画个圈。

等他发现有一个月的日期干干净净时，他又苦笑起来。

蓝湛看起来成熟，小古板似的，其实也就那样。很多事，蓝湛不懂，他的想法总是过于简单，从而忽略了很多。

那是个体贴的情人，可他太简单，什么都不懂。

 

6

蓝湛与江澄摊牌，是在第四年。

那时候江澄导演的第二部电影赚得盆满钵满，庆功宴他喝得烂醉，第二天一早，宿醉的头痛还没缓解，他接到了蓝湛的电话。

此前他们又是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过。其实江澄有时候很不想接到蓝湛的消息，他好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一样提心吊胆。想愤然暴起，跟蓝湛说个明白，又觉得太小家子气了，也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
也可能，是他自私的以为他的爱情不该死在自己手里，他不想成为杀死自己爱情的杀手，在未来的某时某刻承受自己的谴责。

蓝湛低沉的问候声音预告着接下来的内容沉重。他慎重而歉疚地宣布：“对不起，我喜欢上别人。”

过往的提心吊胆一下子显得没有必要，江澄听了这句话竟感觉如释重负，无数次的预判终于出现，他脱口而出斟酌无数次的台词，让彼此结束得体面：“其实我们从未谈过“爱”，从未谈过‘未来’，从未有过‘承诺’，其实，这样也好。”

其实，这样也好！

自始自终他们没有什么好怨恨彼此的，在一起是因为合得来，分开了，是因为已经合不来了。

他也，不想陪小孩子玩了。

 

7

四年后

原本休假的江澄被人拉去参加某部电影首映礼，进入会场前，他都不知道这电影的任何信息，只知道是大制作。

蓝湛的海报到处都是，这电影由他主演。与曾经相比，他的形象改变很多。

朋友拉江澄坐在前排，他的地位可不容许他缩在角落逃避过往。

朋友感慨：“你比他强。”

那两家公司想签江澄的事只有圈内三四个个人知道，他们都问过江澄，为什么当初拒绝邀请，开始的时候，他嘻哈着说，因为他爱国。后来他导演的影片渐渐有了口碑，甚至可以参加国际奖项的角逐，他便改口说，他们如果是找他做导演，他不就答应了。

很好，他的谎言永远不会被揭穿，那他说的就是真话，他仅仅骗了自己而已。

“嗤……”江澄笑朋友说话总是简洁得让人费解，他低声闲聊着：“我做导演做得不够好？赚的不够多？干嘛去受那洋罪！”

看蓝湛的样子也知道，应该也吃了不少苦，任何改变都不容易。

 

会场渐渐安静下来，周围一片漆黑。音乐缓缓响起，江澄感觉很熟悉，就是想不起来了。直到听见蓝湛唱出第一句，才记起来，这首歌是他写的。

那是那次封控的第七天，江澄正在写歌，蓝湛走近，从后面搂住他，跟着曲谱轻轻哼唱。

那首歌在蓝湛口中，成为了让江澄惊喜的旋律。之后蓝湛发了这首单曲。

 

聚光灯亮起，主角登场，掌声雷动。蓝湛的歌声和背后大屏幕的剧情发生共鸣，却不是江澄幻想过的故事。

 

早已埋葬的记忆里找不出多少碎片，江澄最深的印象是那段时光应该是美好的。这首歌是那段美好的见证，使之不至于过早消弭于时空。

 

大屏幕突然定格在江澄脸上——在他缅怀那段经历的时候，就像恶作剧一样。

好在他的脸上残留的情绪未被捕捉到，只淡笑着，朝镜头挥挥手，像多数被拍到的嘉宾一样。

台上蓝湛的笑容总算比当年多了世故，此时的表情正适合多年老友相见。听说他已经和前年那个喜欢的人分手了，在经历了曝光和雪藏之后。他能东山再起，也属不易。

 

“你不开心？”歌曲结束，朋友问江澄。

“是不开心，吃饭的时候被你莫名其妙拉到这里，谁都要火大！”江澄漫不经心听着台上的各种感言，带点儿气愤地回答。

“去喝茶。”

朋友的想法太过跳跃，让江澄有些懵，反问：“你把我从家里饭桌上拉出来就是为了到这里听首歌然后去喝茶？”

朋友点头，不容拒绝地拉着江澄离开会场。

“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过午不食？”坐上车，江澄忍不住发火，“我肚子还空着，你好歹让我吃点什么再去灌水。”

“嗯”朋友皱眉，因江澄未系安全带而皱眉，他帮他把安全带扣好，才启动车子。

“歌很好听，现场听得准。”

朋友语气不带感情，可江澄能听出欣赏的意味。他大笑起来，说：“当初如果你没退稿，这首歌就是你的！”

江澄觉得这句话说得挺虚伪，如果没有蓝湛，就没有这首歌。

“你写的？”朋友问。

“是啊，哼！”

“是助理。”

“你说过很多次了，我知道是你当时助理退掉的，但反正你没收！”

“你欠我一首歌！”

“我已经很久不写。”

“你欠我一首歌！！”

……